漫游者

墓有重开日,人无再少年

狮群中的狼 25

第二十五章 替罪羔羊


瑟曦的脑子嗡嗡作响,无数个念头碰撞着,千头万绪。她觉得自己已在崩溃边缘。任何人戳到脆弱点,便会彻底支离破碎,苦苦维持的表象将烟消云散。


这是她作为母亲该高兴的一天。看着儿子娶到出身高贵的合格媳妇,没一丝高兴是不可能的。但那女孩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小婊子,还没过门就开始向托曼吹枕边风。她的心肝宝贝太善良单纯,无法完全理解王冠的责任和重量。而他哥哥的葬礼才过没多久,尸骨未寒。旧伤未愈,新敌报到,瑟曦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。


有时,她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记得乔弗里之死的人。七国积极地想遗忘,但她记得儿子在怀里疼痛地喘气,浑身抽搐的感觉。那是她永生铭记的一天,与他出生的那天一样刻骨铭心。


她一直耗在神坛里,看着静默姐妹为乔弗里摆好身体,在一旁为他哀悼。哭干了眼泪,两眼无神地望着空气。寂静。怨恨。麻木。身边人都如此冷漠无情,只有她为驾崩的国王伤透心。


天崩地裂的悲痛中,父亲告诉她,自己的凶手是乔弗里。这真是可怕的事实。雪上加霜的是,他还试图杀害自己的弟弟。瑟曦一直清楚长子的本性,她与乔弗里是前世修来的孽缘,必须无条件爱这个怪物。她只是从未想过他的恶意会撒在可爱的弟弟身上。


一切发生得太快,悲痛的事接踵而来,令她无法承受,难以下咽。

婚礼上,她看到众人兴高采烈的脸,几欲作呕。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忘记上一个国王。那里的空气使瑟曦窒息。她想嘶声尖叫,勒死任何笑语晏晏的人。她想毁掉一切,直到剩下托曼和自己。


她必须逃离人群,否则会失控。她来到树篱迷宫,那是托曼最喜欢的地方。前段时间险些命丧于此。


他们将以黄金为冠,也将以黄金裹尸。


女巫的话阴魂不散。自从有了孩子,她无一日不担心他们的安危,知道他们会死在她前头。她试图安定自己,催眠自己女巫是一派胡言。


但要是,若是。

那不是毒药。亲爱的姐姐。


提利昂会不会真如预言说的那么糟糕?她觉得大有可能。他是个恶毒、畸形的东西,出生的时候引来死神的镰刀,害死了母亲。他没什么做不出来的,杀害乔弗里不在话下。预言里也说过。


“瑟曦。”


听到詹姆的声音,瑟曦耸起肩头,从汹涌的思绪中暂时解脱。“你应该留在岗位上保护国王。”


“他有两个御林铁卫守着,不会有事的。若他们都护不了他,独手侠也做不了什么。”詹姆把头靠在她肩上。“你也需要保护。”


“保护我。”瑟曦笑道。“你能从命运手中救出我么?”


“命运?”詹姆蹙眉。


“无所谓,你不会懂的。”瑟曦试图脱离他的怀抱,詹姆却不放手。


“那就让我明白。”詹姆说。“我知道你很难过。你一如既往戴上伪装,不让任何人看到伤痕,但我懂你。”瑟曦没有反应,于是詹姆将她板过来。“拜托别这样,瑟曦。”


左手抚上她脸颊,瑟曦内心深处还是很想他的。她需要自己英勇帅气的情人,温情一面只留给她一人的爱人。她一直希望乔弗里会像詹姆,成为名震四方的战士、英明的骑士。但乔弗里的尸体正在地底下腐烂,有生之年他没做过一天好人。


“他是我们的孩儿,”瑟曦说着眼泪又上来了:“我们的长子,再也回不来了。”她开始口齿不清。

詹姆把她拥入怀中,紧紧抱着她:“我知道。”


“他在我怀里死去的时候...太痛苦了,詹姆。他看着我,向我求助...但我...我帮不了他。”


“大家都无能为力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詹姆说。“但我们会找到凶手,会确保托曼的安全。你放心,瑟曦。”


“我们会保护好他么?能么?”


“我们会的。”詹姆松开瑟曦,把发丝从她脸上拨开,凝视她的脸庞。“我保证。”詹姆作了太多承诺,没能兑现每一个。有时,他的诺言自相矛盾,得选择性遗忘。然而,话出口之时,他皆揣着十二份真心。她身体前倾,吻了他。虽然身处迷宫,这依然是个大胆的举动。他的回吻如此迫切渴望,犹如即将渴死的人。


詹姆很容易在亲密的肢体动作下被摆布;一如许多男子,这是他的弱点。只要她吻一下他,或用身体满足他,他会为她做任何事。


瑟曦需要弟弟。从小,他们赐他一把剑,却塞给她一件裙子。她需要他手里的剑。只要她还用得着这把剑,便会继续讨他的欢心。


当詹姆追着瑟曦离开,艾莉亚神差鬼使地跟上,部分原因是对提利昂的担忧。若瑟曦把乔弗里的死扣在他头上怎么办?艾莉亚绝不想让朋友替她背黑锅。


提利昂不会有事的,她提醒自己:泰温公爵知道真相,他能控制瑟曦。但她仍为提利昂捏一把冷汗。他是她在君临最喜欢的人之一,也是少数值得信赖的。


尾随詹姆来到迷宫,然后蹑手蹑脚躲到篱笆后偷听。听到的话是她始料不及的。谈话内容是姐弟间的悄悄话,却指向惊人的真相。


“他是我们的孩儿,我们的长子,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
我们的孩儿。我们。艾莉亚对传闻也略有耳闻。人言可畏,王权的敌人总说国王是乱伦之子,看来是无风不起浪啊。


我们的长子。

这就说明托曼也是他们的孩子,弥赛菈估计也是。王子公主们可都是模子里印出来的,拥有兰尼斯特的标志金发。


艾莉亚觉得天旋地转。提利昂知道么?泰温公爵会不会还蒙在鼓里?他不可能知道吧......

艾莉亚往后一退,再一退。突如其来的真相令她头晕。确保两人听不到到动静后,她转身狂奔,迫不及待逃离车祸现场。她混进人群,在边缘徘徊。正紧张踱着方步,险些与提利昂撞个满怀。

“抱歉,”她小声说:“我很抱歉。”


“你没做错什么。”提利昂说。“又没撞翻酒杯。”


“你还在喝?”艾莉亚问。

“是的,饮酒方面我可是行家。”提利昂笑了。“您怎么样,我的小姐?脸色有点苍白。”


“我只是......没什么。”


提利昂指了指她,“你在撒谎,我虽然醉了,但还没瞎。你被什么东西吓坏了。”他皱眉。“你刚刚不是紧随我哥哥离开的么?”


“不,我是说,我确实跟着他......但与这无关......”艾莉亚摇摇头。“抱歉,我该走了。”


她试图走开,提利昂却抓住她的手腕不放。“请留步,我的小姐。”他突然认真了。“您是不是发现他和瑟曦在一起?”他话里有未曾明说的理解。艾莉亚重重咽了下。


“我明白了。”提利昂说。“随我来,我们到安静的地方聊。”

“你知道多久了?”他们在花园里清净的角落驻足,艾莉亚问。

“蛮久了,”提利昂说。“在我印象里,他们一直纠缠不清。本来是密不透风分的秘密,但某人把真相告诉斯坦尼斯拜拉席恩,然后这家伙就把消息疯狂传播,直到识字的都知道。”


“也就是说......真王已经......”


“我是你的话,绝不会提那几个字。”提利昂说。“不过你没说错,真王死了。拜拉席恩血脉断了,连私生子女也没留下。”他叹口气。“如今你都知道了,打算怎么做?”


艾莉亚一言不发。


“我建议您静观其变。”提利昂说。“艾莉亚小姐......事情是这样的......我认为您父亲也发现了真相。他不承认乔弗里的继承权,瑟曦和乔弗里这才强迫他在圣堂认罪,承认乔弗里的血统。”


“他的确担下了叛国罪。”艾莉亚喃喃。那一天镌刻在她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他在人群和神明的见证下认罪了。她父亲是个从不说谎的正直人,但那天......“他们逼他说谎。”


“他大概是为保你姐姐撒的谎。”提利昂说。“也为了你。”


“他为此付出了生命,为了那糟糕的真相。”


“是的,”提利昂说。“正因如此,您更不该贸然行事。为了人身安全,艾莉亚小姐,您得守口如瓶。若您威胁到托曼的地位,瑟曦不会手软。”


是的,她一定会杀了我。瑟曦发起疯来什么都干得出来。

“您父亲......知道么?”


“不,”提利昂说。“即使他内心深处早就有此怀疑......理智也不会允许他承认。我不建议您告诉他。”


“为何不呢?”艾莉亚问。“瑟曦恨你入骨,为何要保护她?”


“哦,我可不是保护她。我只在意詹姆。”提利昂说。“你知道的,在我父亲眼里,我们都是巨大失望。瑟曦终日醉醺醺,情绪不可控;詹姆胸无大志,连手也丢了。而我......就是我。何必让他多出个理由恨我们?”

“就算他们不是双胞胎......”艾莉亚说。“瑟曦对你哥可不咋地。他们每次谈话,她都有意无意挖苦他。”


“他们确实不存在健康的关系。”提利昂说。“詹姆的爱真挚且常常盲目,瑟曦有几分真心我不好说。她只爱她的孩子,其他人都无关紧要。但她有时需要詹姆替她办事,因此想到这个玩弄他于股掌的方式。”


“他知道自己被利用吗?”艾莉亚问。


“他渐渐看清了一点迹象,在北境当囚徒的日子让他想通了不少事。而瑟曦越发心狠手辣,失去控制,詹姆迟早会看她的真面目的。”提利昂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。“万分抱歉,艾莉亚小姐。虽然您是兰尼斯特养女,一定不愿卷入这趟浑水吧。”

“不,”艾莉亚说。“君临生活真是精彩异常。”


提利昂干巴巴笑了一声。“习惯就好。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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瑟曦在房里与詹姆共度一夜春宵。激情褪去后,梦境里充斥着黑暗的景象。

她又看见乔弗里死在她怀里。他抽搐,流血,婴儿般啼哭。她拼尽全力安抚儿子。


别哭了,宝贝。一切都会没事的。


圣堂里的金丝让她想起女巫的话。


“他们将以黄金为冠,也将以黄金裹尸。”


他的两边有两具尸体。瑟曦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弥赛菈和托曼。他们与哥哥一样毫无生机地躺在那,瑟曦无能为力着。


在她身后,她听到咯咯的笑声。转头,提利昂站在台阶上,邪恶的眼睛闪闪发亮,犹如魔鬼临世。


“是你。”她尖声叫道。“你杀了他们,你是魔鬼。”


“是的,”他蔑视地说,以惊人的速度向她赶来,掐住她的喉咙,完全不胜防。“你该早点杀了我。”


随着手上力道加大,瑟曦挣扎喘息,感受生命的流失。她试图敲打他的手,但于事无补。这双手又硬又冷。金色的。

瑟曦。


金手。


瑟曦!


瑟曦猛然惊醒,发现詹姆跪在床边,一脸关切。


“你做噩梦了。”他说。


我简直活在噩梦里,瑟曦想着,从床上跳下,开始梳妆更衣。若我不采取行动,噩梦会把我吞噬。


“你在干嘛?”詹姆问。“深更半夜的。”


“我有事要办,你该回去了。”


她得尽快解决提利昂这烫手山芋,不然悔之晚诶。她知道,乔夫是他杀的,这直觉无比强烈。找不到证据,就只能制造证据。

她会毁了那奸诈的小恶魔,绝不让他染指所爱。


泰温一直知道瑟曦在撒谎。但是,当他在皇婚三天后拿着大量证据来到办公室,告诉他凶手是提利昂,他发现女儿的技术越发过硬了。她拿出买毒记录,还找到证词。光天化日下,一切矛头都指向他,似乎没有回寰的余地。


若他不是对真相心如明镜,也许会被骗。


但一切都太水到渠成了,只有傻子才会做得如此明目张胆。虽然提利昂缺点众多,却惟独不是傻子。


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不少证据啊,怎么找到的?” 泰温问。


“几天来日夜不停的成果。”瑟曦说。“我绝不允许托曼遭遇不测。”


“你认为提利昂要托曼的命?”

“他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。”


这点不我认同,泰温想。“有点太简单了吧,缉拿凶手一般不是这么容易的活。”


“我想我们这次走运了,”瑟曦说。“我不管什么简不简单。明天我就会把他丢进大牢,先知会您一声罢了。我必须还乔弗里一个公道。”


“瑟曦......”


“若您还有其他人选我乐意聆听。”瑟曦小声说。


对此,泰温没有回应。他确实知道个嫌疑犯,一个百分百确定的凶手。但他不会将她的名字送给瑟曦。


瑟曦见他不语,有些洋洋得意。“您一直恨他,父亲,这也是您的机会。在没有罪恶感的情况下让他消失干净,不是正合您意么?您一直想他死。”


泰温的表情冷若冰霜。“别妄自揣测我的意思,也别天真地以为罪恶感是个障碍。对我来说,只有该做的事,没有不能做的事。他是最低等的兰尼斯特,但还是个兰尼斯特。所以才活到现在。”

“他杀了你孙子。”瑟曦说。“你一向看重家族遗产,提利昂试图破坏您的财富,死有余辜。”


乔弗里不是我的财富,他是家族历史上的污点,泰温想。

“你有权申请审判,”泰温说,“你可以控告他,让证人出庭。但若你认为我会给予你兴风作浪的举动任何祝福,就大错特错了。”


瑟曦耷拉着脸,这沮丧的表情瞬间消失,但还是被泰温捕捉到。她喜欢把自己伪装成刀枪不入的强人,但内心住着的孩子总不自觉地渴望泰温的认可。她噤声片刻,然后扬起下巴,说:“我不用你的祝福,我要的是正义。”


说着,她收起证据,趾高气扬离开了房间。

泰温靠在椅子上,手掌抚过脸颊。其实,弑君审判是除掉提利昂的好方法。若他被判有罪,血洒圣堂,人民会觉得王权公正,有利于安定。


但泰温早想好了提利昂的余生。当年,他把儿子扭曲的身体抱在怀里,望着凯岩城乱石嶙峋的海滩,脑海里闪过丢掷而下的念头。浪潮会把夺走妻子生命的错误洗刷干净。


但他没有。即使仇恨在心头燃烧,他还是把儿子养大,没有动手。虽然提利昂好酒好色,喜欢开不合时宜的玩笑,玷污了兰尼斯特清名,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。他把乔弗里控制得不错,比他母亲得心应手,也揭露了贝里席伯爵的背叛。

无论如何,他还是个兰尼斯特,还是泰温的儿子。多年前的那个可悲的夜晚,他没有下狠手,如今自然也不打算让他死于瑟曦之手。


但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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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父亲让提利昂去首相大厦找他,总没有好事。于是,当他在夜阑人静时前往首相大厦,内心更是七上八下。也许父亲终于决定干掉他了。


不,提利昂想道,最近我可没惹到他,一定有什么其他事。

究竟什么事,需要深夜密谈?


提利昂抵达时,罕见地看见泰温不在书桌前,也没埋首信件。他站在窗边,看着漆黑无边的漫漫长夜,表情比平时严肃。


“您找我?”提利昂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没错,”泰温说。“你姐姐已搜集到多方证据,打算明天就以弑君的罪名逮捕你。”

父亲总是这样开门见山,不愿意拐弯抹角。


“这......”提利重重咽了下。“算意料之中,情理之外吧。若我对她说‘不是我干的’,她会信么?”


泰温狠狠瞪着他。“她有充分证据,若上了法庭你无可开脱。”

“她到底花多少钱弄来这些假证?”提利昂问。“无中生有肯定不便宜。”

“提利昂,这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。”泰温看着他。“她明天一早就会把你扔进牢里,我不会插手。”

提利昂咬紧牙关。“那你叫我来做甚?连最后一个好觉也不让人睡么?”


“不,我是在给你离开的机会。”


这句话让提利昂愣住了。他父亲什么都吝于给他,尤其是机会。怎么如此反常?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在设什么局?


“海港有艘船,”泰温说。“若你驶到厄索斯,我可以担保不会有人跟踪。只要你永不回返,便性命无虞。”他将一个叮当作响的小袋子扔到桌上。“你可以舒服度过一生,但必须改名换姓。”


“啊,我明白了。您在利用机会除掉我这眼中钉。”提利昂说。“您的计谋令我眼前一亮,父亲。不过讲真的,为何不让瑟曦杀了我?若她干掉我,您更是永远不必为我烦心。还安排什么船只呀?”


父亲避开他的眼睛,望出窗口的身体僵硬不自然。“你拆穿贝里席伯爵有功,这是我的补偿。”


“啊,父亲,您太善良了。但若您觉得凶手是我,便不会有所顾忌吧?杀人偿命是理所应当的,不是么?”提利昂问。“若我杀了国王,便犯下了弑君罪。揪出叛徒的小功根本不值一提。若您认为是我杀了......”他停了下来。“啊,我懂了,您知道我是清白的。”

“我怀疑你是无辜的。”

“不,你肯定清楚这不是我做的。”提利昂摇摇头。“但您不会为我作证,更不会为我担保,您怎么也做不到。贝里席的事您竟然记我一份功我还有点吃惊,为何不把功劳全归在......”


电光石火间,他想通了什么。是了,父亲知道乔弗里不可能是他杀的,但除非揪出真凶,无法为他作证。这个真凶......


“艾莉亚,”提利昂说。“她是凶手,我没说错吧。”


泰温看他的眼神充满鄙视,答案不言而喻。


“当然了,现在一切都是如此明了。瑟曦做了假证,足以糊弄所有人的眼睛,若您公然揭穿她的谎言,便得抓出真凶。但您不会对那史塔克女孩这么残忍。不,您太喜欢她了。若你让瑟曦误以为是我干的,她便安然无恙。” 提利昂笑了。“这简直荒谬。”


“我不认为你看得清目前的局面。”泰温说。


“哦不,父亲,我明白着呢。七国需要替罪羔羊,而我是最佳人选。”提利昂粗暴地说。


“你到底接不接受?”


提利昂咬紧牙关,内心波涛汹涌。愤怒和悲痛被唤醒,在胸膛里叫嚣。他有点想对父亲狠狠啐一口,对他说:让我受审吧,我无所畏惧。


但他知道瑟曦一不做二不休,肯定把假证做得十分逼真。届时,面对刽子手的利剑,谁能保护他?这是泰温兰尼斯特最后的仁慈。


提利昂一把抓过那袋金子,父亲再度转移了视线,仿佛他已消失不见。


“这应该是最后的告别了,”提利昂说着向门边退去,袋子叮当声不断。父亲付出这点小钱便让他销声匿迹,太便宜了。现在,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——保住了艾莉亚,与提利昂断绝关系。没让瑟曦杀了他已是难得的心软。“我大概不会太挂念您。”

泰温一言不发,只沉默地瞪着玻璃窗。也许他连窗户也看不顺眼了。


提利昂叹了口气,收起钱袋。“你把所有赌注压在了史塔克女孩身上。”提利昂笑意冷绝,毫无欢欣。“希望她不会像我们这样,让你希望落空。”

言毕,父亲与他对视了一会。提利昂发觉,坚不可摧的凯岩城公爵被他的话扎到了,铠甲片刻破裂。这让他拥有一瞬满足感。微微鞠了一躬,在父亲开口前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 

他不想让泰温兰尼斯特赢,这次不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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